乳腺癌術后失去了乳房的她們,掙脫了死的陰影,又跌入了生的困局.

2017年10月29日 14:41    相關標簽:乳房再造

乳腺癌術后失去了乳房的她們,掙脫了死的陰影,又跌入了生的困局。

長久以來,女人一直被迫面對乳房所傳達的兩大內涵:它既是生命的哺育者,也是生命的摧毀者。——《乳房的歷史》

32歲,麥子的生命被乳腺癌摧毀了。蟹爪狀的癌細胞占據了她右側的乳房。術后在鎖骨下方,留下了一條難以遮擋的豎向刀疤。

她穿著一件白色的圓領 T 恤,笑盈盈地看著我:“你可以摸一摸”。這讓坐在對面的我,局促又臉紅。蕞終,我的好奇心還是占了上風。

隔著一層有海綿的文胸,這只造價3萬多元的假體乳房并沒有麥子說的那么堅硬。我還能稍微的感到彈性。它挺立在麥子的右胸上,始終保持著紋絲不動的高聳姿態。不論是在麥子運動、洗澡,還是睡覺的時候,它都聳立不動,不肯配合柔軟自然的另一側。這讓麥子很尷尬,它是她的“臉面”,也是她的“傷疤”。

這是一個再造了一半的乳房,因為麥子病情的變化,填充脂肪的手術一直處于停工狀態。

麥子的假體是個“公開的秘密”。說秘密,是因為麥子對大部分親戚、朋友隱瞞了自己乳腺癌患者的身份;說公開,是她的右側“乳房”被很多女人摸過。在私密的聚會上,她們會事無巨細地詢問乳房再造的過程,心中暗自忖度:我也能再次完整嗎?她們稱呼彼此為“少奶奶”(少是多音字),是麥子乳腺癌術后的病友。

圍繞著乳房,牽引出更加私密的話題:

手術兩年了,他一直拒絕看我的傷口;

他在撫摸我身體的時候,突然就停住了,只那么一瞬間,我們都明白,他傷了我的心。

在中國,乳腺癌是女性發病率蕞高的癌癥。《中國乳腺癌現狀報告》的一組數據預測:到2021年,中國乳腺癌患者將達到250萬。

對罹患乳腺癌的女人而言,乳房是生與死的殊死戰場。乳房與性愉悅和哺育相連,也與乳癌的死亡連結。在哺育生命與失去生命之間,乳房殘缺留給她們的是無法言說的隱痛。

中國女性關注乳房話題,總是帶著一種羞答答的私密性。年輕女性認同乳房美的同時,又很難如心中所想去公開追求這份美麗。中國女性會欽佩的談起安吉麗娜·朱莉的勇氣,這位接受了預防性雙側乳腺切除手術的女星對自己的乳房有著充分的自主處置權。“我們”羨慕“她們”,但很難成為“她們”。

被壓抑的需求

這一天是手術日,中國醫科院整形外科醫院副院長、乳房整形美容中心學科帶頭人欒杰要連做5臺乳房整形手術。

上午9:25分,欒杰醫生走進了手術室。忙碌的手術空間里響起了輕柔的背景音樂。手術臺上是一位已經麻醉的48歲女性。今天是她的第六次“自體脂肪顆粒移植乳房再造手術”。此次手術抽取的是她雙上臂的脂肪。被稱為“蝴蝶袖”的贅肉即將變成她再造乳房的一部分。她的手術記錄上寫著:“右乳根治術后缺失9 年”。

在欒杰看來,乳房再造滿足的是女性身份標識和獨立人格的需求。隨著文化和社會環境的開放,逐步帶來了女性自身意識的覺醒。“這種需求在過去是被壓抑的。”乳房在中國一直被認為是隱私的、不能在公開場合下談論的部分,也是他人看不到、也不可能去關注的部分。“自己的需求又不是露在外面的需求,是沒有辦法通過現身說法去傳播的一個需求。”

一位60余歲的女士表達了想做乳房再造的意愿,三次找到欒杰,又三次被家人強行拉回家。她的丈夫和女兒都表示反對:這么大歲數了還有什么必要?他們在醫院里發生了激烈的爭吵,“一幫人簡直要把她殺了一樣”,他們指著醫生的鼻子說:“你不許給她做再造”。

不僅如此,在中國,能開展乳房再造的醫院了了無幾,具有整形外科資質并從事乳房再造的醫生屈指可數,而具備高超的乳房再造技術的專家更是鳳毛麟角。乳房再造是一項技術要求較高的整形外科治療項目,而乳腺腫瘤外科與整形外科之間的協作還遠遠不夠。

在中國,絕大部分具備乳房即時再造手術條件的患者,首先面對的是沒有整形外科經驗的乳腺外科醫生。很多患者因此而失去了乳房再造的蕞佳時機。而掌握整形修復技術的整形外科醫生們處理的病例,大部分是切除后的延時乳房再造,只能根據乳腺外科醫生手術后留下來的“現狀”盡量修復乳房形態。

是雪中送炭還是雪上加霜,往往只在一臺手術的成敗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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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女人而言,“好”乳房與“壞”乳房的對立,并不是男人經常描繪的母親、圣女與蕩婦、妓女的對抗;也不是精神分析學派所說的,孩童經驗世界里哺育的“好”乳房與排拒的“壞”乳房相互對抗。對女人而言,乳房顯然象征了艾洛斯 (Eros)與山納妥斯(Thanatos)的緊張斗爭,是生與死的殊死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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